2001：世界經濟全面衰退的一年

   《中國經濟時報》 2001年12月18日

    2001年世界經濟體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問題，美國、日本、台灣地區、阿根廷、墨西哥、巴西，GDP都在下跌，上半年全球工業生産下降6％。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11月中所作的預測顯示，今年全球經濟的增速僅為2．4％，而聯合國10月10日發表的一份報告則認為，今年全球經濟增速將只有1．4％。

    三個因素導致全球經濟放緩：一，全球IT業的繁榮趨勢逆轉，去年美國IT泡沫破滅，納斯達克指數下跌，.COM股票縮水，這並沒有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相反，“新經濟”誤導了全球技術産業，並導致美國經濟的失衡。對利潤的過度預期刺激了更為過度的投資，特別是IT業的投資。直接的後果是今年資本投資的崩潰導致美國和其他國家受害於IT製造業。二，股市的不景氣侵蝕了人們的財富，2000年全球股市上蒸發了10萬億美元的財富，股市的損失嚴重削弱了商業信心和投資。三，美國對其他國家的影響比過去大了。世界經濟日益成為一個整體，過去兩年世界經濟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美國作為動力，美國佔世界總GDP的2/3，直接或間接地吸收其他國家的出口。這種依賴性使其他國家很容易受到美國經濟減速的影響。

    這次全球經濟衰退與20世紀曾經的衰退有三點不同：

    首先這次經濟放緩比以前更廣泛，比如1991年曾出現“世界經濟衰退”，但在美國經濟低迷的同時，德國和新興的東亞經濟保持著繁榮，因此還有需求市場。這次的低迷是20世紀30年代以來最為同步的一次。這其中蘊藏著極大的危險，近年來隨著貿易和投資的發展經濟的統一性不斷增加，全球化的另一面開始顯現，當美國和日本的投資崩潰時，依賴出口的東亞産品製造者受到強烈衝擊，同時東亞的需求減弱也使他們不得不減少從美國、日本及歐洲的進口。

    年初歐洲央行曾經以為歐元區可以不受美國經濟放緩的影響，現在看來這種看法完全錯了。德國的商業投資和零售都在下跌，國內需求減弱比出口下降更令人擔心，GDP增長連續停滯；義大利二季度的GDP下降，儘管法國和西班牙有所增長，但大多數經濟學家承認歐元區作為一個整體二季度的增長接近零。雖然還不能認定歐元區今年經濟會衰退，但人們已不再指望歐洲會成為世界經濟的火車頭。

    日本經濟已經陷入衰退，一季度日本的GDP有輕微增長，但是由於新的法律鼓勵家庭提前購買了很多冰箱和洗衣機，高盛公司認為，日本二季度的GDP按年率計算下降了6％，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到今年下半年。

    東亞的情形也讓人驚慌。新加坡和台灣地區的GDP已經連續兩個月下降，南韓經濟急速下滑，馬來西亞和泰國二季度的數據也接近衰退。J.P.摩根銀行預計東亞經濟第三季度將繼續二季度的表現。

    拉美的阿根廷和墨西哥也已經陷入衰退，巴西二季度GDP按年率計算下降4％。

    第二點不同是與過去30年的世界性經濟衰退相反，這次通貨膨脹保持著低水準。這意味著有足夠的空間釋放貨幣政策的作用。此外美國在這次低迷時期伴隨著自1970年代以來首次較大的預算盈餘，這使減稅成為可能，從而保持了消費旺盛。人們寄希望於貨幣和財政政策使美國有希望避免深度的衰退。但現在看來貨幣杠桿發生了問題，通常貨幣政策對經濟的調節要到6－12個月才能起作用，傳統上通過三個方式：長期利率降低、股票價格高漲和比較弱的美元，但是從美聯儲開始降息開始長期利率只有微弱的下降，股票價格下跌，而美元儘管最近開始走弱，卻與年初相比高了很多。所以，貨幣環境並不寬鬆。

    美聯儲盡了一切努力避免衰退，但不幸的是，歐洲和日本卻在觀望。歐洲央行降息幅度不夠，通貨膨脹的下降和歐元升值使歐洲央行難以再找到任何藉口——有可能在年底前再次降息。歐洲的另一個問題是財政政策，在經濟低迷時期，財政赤字出現增長是正常和適當的，如果為了減少赤字維持歐洲的穩定裁減預算是危險的。同樣，如果日本政府首先推行壓縮公眾消費的計劃，就要冒通貨緊縮的危險，應該等到經濟振作後再削減預算。另一方面，日本央行現在應盡力阻止通貨緊縮，採取寬鬆的貨幣政策。

    第三點與以前衰退不同的是，這次低迷不是由於需求崩潰導致的，相反，這是一次以投資為先導的衰退。1990年代美國長期的擴張鼓勵了人們對未來增長和利潤的美好預期，鼓勵了嚴重借貸型的過度投資。過剩的生産能力和高額負債導致降息對刺激需求的作用微弱。投資引導的衰退與二戰前情形很相似，但比那時更深入，持續的時間也更長。

    一些人呼籲應進一步推動美元走弱，認為美元下跌有助於支援美國的需求，降低歐元區的通脹危險，讓歐洲央行進一步降息。但是，無論如何，美元價值跳水是危險的，美元大幅度貶值反應的是對美國經濟信心的動搖，將打擊股票價格，傷害到消費者信心。如果美元出現自由落體式的下跌，將使美國的財政難以支撐巨大的經常賬戶赤字，從而導致美聯儲沒有降息空間。同時，歐元和日元的急劇升值對其經濟也是一種壓迫。

    全球經濟明年前景如何？總的來説，明年全球經濟的走勢將主要取決於在世界經濟中佔有重要地位的西方各主要經濟體，特別是美國經濟的運作情況。

    從目前來看，美國經濟衰退出現放緩跡象。由於經濟衰退程度尚屬溫和，美國連續11次降低利率也將逐步對經濟産生刺激作用，美國經濟明年年中前後開始復蘇的可能性較大。許多經濟學家認為，世界石油價格下跌、美國消費開支回升、企業庫存調整以及阿富汗戰事得手等有利因素，將使美國經濟有可能在未來幾個月內開始反彈。IMF最近發表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預測，明年的全球增長率有望恢復到3．6％；世界貿易在今年微幅增長後將在明年增長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