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白

2001年10月17日 星期三

西部大開發 爭分逐秒追光陰

2001.10.17~10.20 聯合報

「西部大開發」政策,是中共二十一世紀國家發展策略的首部曲。也是中共在未來五十年,能否成為世界列強的的試金石。

西部問題能解,則長期困擾中國大陸的地區貧窮問題、民族問題、生態永續發展問題,也都能解;

反之,西部問題勢將成為大陸發展的絆腳石。本報記者日前赴新疆、青海、甘肅採訪,探討一系列相關問題,今日起逐日報導。

新疆烏魯木齊市南門鬧區的市集散射溫柔的陽光,頭帶小白帽的維吾爾族攤販正忙著以不流利的漢語,叫賣天山雪蓮、香梨、玫瑰葡萄乾、抓飯、英吉沙小刀,遊人在樹蔭下悠閒地購物、閒聊、下棋。每年九、十月,大陸西北省區暫別惱人的酷熱和苦寒,照例迎來川流不息的西域風光仰慕者。除了這些遊客,最近兩年,還新來了許多江浙和台港商人、上海和北京的技術專家、四川和河南的民工。大多是因為中共推動西部大開發戰略,來這裡發財、謀生。在烏魯木齊,青海西寧和甘肅蘭州的飯店門口,常出現歡迎他們的紅布條。

西部大開發的構想,主要是把過去二十年在大陸沿海發展市場經濟的若干成功經驗,推展到西部。藉一系列財政轉移、產業和社會結構調整、減稅政策優惠等,全面提升西部的教育、科技、交通、電信、能源、生態、市政和投資環境。

 政治本質  拉近差距消弭分裂

西部大開發的戰略本質是政治問題,拉近大陸東西部差距,改善西部貧困民眾的生活,消弭新疆、西藏、蒙古、青海等地維吾爾族和藏族人民的分離主義傾向,使得占中國土地面積百分之七十一的中西部(西部大開發全部範圍含十二個省、區、直轄市),世世代代不脫離中國。

青海面積相當於二十個台灣,人口不到台灣的四分之一,號稱「人口小省、面積大省、經濟窮省、資源富省」,農牧民每人全年平均收入,只有一千四百九十元人民幣(約六千四百元台幣),地方財政仰賴中央補貼仍捉襟見肘。在西部大開發政策支持下,西寧的財政支出近年以倍數成長,大批老舊樓房被推倒,用於築路、修水利、建公園、興辦高新技術開發區。從高處鳥瞰,處處都是昏黃的舊區和明亮的新區對比色。西寧市副市長周智勇說:「決定加強西部發展以來,西寧市一九九六年至二OOO年的固定資產投入,是一九四九年以來的總和;未來五年,還要再增長一倍。」

重點建設  加速推動毫不遲疑

大陸推動重點建設的超高速度,是觀察西部大開發時,不能輕視的環節。湟水河是貫穿西寧市中心的黃河一級支流,治理湟水河的大工程,去年九月初開工,一年內便完成主體工程,防洪標準從三十年一遇,提升到百年一遇。這個當年王洛賓寫下「在那遙遠的地方」和「半個月亮爬上來」的老城,正追分逐秒地追趕逝去的光陰。

青海省西部的格爾木,是通往西藏的戰略要衝,中共從一九五O年研究論證,要在青藏高原上興建第一條入藏鐵路,直通拉薩。這條鐵路必須穿越六百公里凍土,遠超過當時的技術水平,只建成了蘭州到格爾木段。對最困難的格爾木到拉薩段,中共中央始終舉棋不定。直到去年十一月,中共國家主席江澤民在權衡之下下達重要指示;半年內,全線一千一百一十八公里的設計圖便全部完成;六月五日成立工程指揮部;二十四天後立即動工。

西部大開發今年開工的重要工程,還有西電東送;以西部豐富的電能供應東部,完成全大陸統一的輸電網。主幹道從塔里木盆地直通上海,全長四千公里,供上海及長江三角洲使用三十年以上。

吸引外資  補貼免稅不惜成本

新疆、青海、甘肅等地為了吸引外資,提供各種補貼與特殊優惠,已到了不惜成本的地步。例如提供運費補貼;爭取台資企業列入大陸第一批A股上市公司;協助台商變更農地為建地等。這些公開或臺面下的「特權」,往往使某些外商、台商在投資初期,幾乎穩賺不賠。

例如大陸沿海地區提供外資企業所得稅優惠,一般是前兩年免稅,後三年減半徵收。但新疆一些地區如生產建設兵團的轄地,對有利於改變生態和地方脫貧的外資和台資等,八年免徵企業所得稅,十年免繳土地租用金。

資源豐盛  初到漢人難以想像

外界一般以為大西北窮困,事實上當地資源之豐盛,往往令人吃驚。例如新疆吐魯番令人目眩的火焰山,表面上寸草不生,但火焰山後另有綠洲,隨處可以種植出最上乘的馬奶子葡萄等六百多個葡萄品種,其中的無核白葡萄,自漢朝即為貢品。新疆日照時間長(夏天晚上九點仍是大白天),晝夜溫差大,有利於植物儲存糖分,幾乎沒有病蟲害。因此也不需要農藥,能長出最上乘的瓜果。

旅遊巴士以一百二十公里時速,奔馳在塔里木盆地往吐魯番的高速公路上,地平線左邊是連綿不斷、終年積雪的天山山脈,偶爾有一些石化廠在天地間點綴。據大陸第二次油氣資源評估,新疆蘊藏二百零九億噸石油,十兆三千億立方公尺天然氣。中國大陸二十一世紀的能源政策,沒有新疆便不能成事。新疆的石油和棉花,並稱「一黑一白」。當地農民種植上等長織棉,以往因為加工技術老舊,形成浪費,當局痛下決心引入外資競爭,淘汰老舊的國有棉紡企業。

台元紡織  六億美元進軍新疆

今年九月,台灣裕隆集團的台元紡織派出以副董事長為首的八人小組,抵達烏魯木齊,在新疆密集研商了十二天,當場簽下六億美元的投資意向書,將把台元的三十萬錠產能,轉移到石河子經濟技術開發區。新疆逐漸成為大陸最大的商品棉基地。

甚至在貧窮的青海省,副省長蘇森也能如數家珍般地數出青海礦藏的六、七個中國第一,其中包括手機、微型電腦精密電池必需的鋰礦。在青海的黃河上游順地勢逐級建設十三座水電廠,發電、防洪效能相當於三峽工程,而成本更低。

大西北的山和天空沒有邊際,數千年綿延的生活方式與自然的爭鬥也沒有邊際。陸續動土的大建設,上有穿越崇山峻嶺的南水北調西線工程,用以化解黃河中、下游年年缺水、斷流的窘境;中國最大內陸河-塔里木河流域整治工程,要為下游引入活水,使乾涸宛如鬼域的羅布泊「最終復活」。

區域發展太著重硬體建設,是開發中國家的通病。大陸知識界也有質疑,西部大開發需要更多的學習與開放態度,要重視軟體,不能只談經濟,要能尊重、學習欣賞不同民族之間美麗的文化與傳統。中共在西部大開發投入之大,用力之深,不問回收期之長,顯然不是一般市場經濟短期觀點所能解釋。也因此,當一批遊客在天地悠悠、一望無際的青藏高原上,打手機回台灣關切家園如何被納莉颱風所重創時,眼看大陸上上下下為建設未來埋頭苦幹,更是另有一番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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