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不漏 水荒,馬來西亞人,抓狂

滴水不漏 水荒,馬來西亞人,抓狂
聖嬰現象加上人謀不藏,人們被迫四處找水

【1998-04-08/聯合報 程榕寧（吉隆坡）】

地處熱帶的馬來西亞，每年降雨量三千毫米，得雨水九千九百億立方米，是全國用水量的六十六倍，地下水源亦頗豐沛，但受聖嬰現象影響及人謀不臧，許多地方的水龍頭今年春天起沒有一滴水，人們被迫四處找水借水，近日再惡化至分區隔日供水，不少人放下工作，舉著厚紙板請願，異口同聲的嘶喊：「沒有水，快瘋了。」

一位法官支持民眾自力救濟。不久前，兩名在棕油園打工的外勞因為宿舍長期缺水，把分配用水的監工打死，初審被判過失殺人坐牢八年，主控官不服提出上訴，被這位法官復審駁回，他說_．「一個人連喝水的基本慾望都不能滿足，不瘋才怪。這是嚴重的事，我不希望此事重演。」然而，不幸言中，在天氣乾旱三個月後，缺水的警報已經從山區、偏遠地區而響遍吉隆坡、檳城、麻六甲和森美蘭州等首善之區，飽嘗斷水苦況的民怨，及非法移民扣留營無水引發騷亂，叫政府再也罩不住了。

雖然人民理解河流露出龜裂河床、溪流乾涸是受氣候影響，但人們氣惱的是當水源尚充裕時，沿岸的人為污染卻造成水質含氨量過多，迫使濾水廠關閉，且在一個月裡關閉十一次！水務局的熱線電話不是占線，就是無人接聽，但水費仍得照繳；官員被媒體逮著了，始終有一套無懈可擊的說詞應付：要遷移工廠和違章建築、河流不歸本人管理、法令沒有約束力、供應食水已「民營化」由某公司負責(與政府無涉)、地下水管年久失修、需要擴建濾水廠、考慮人造雨、設立全國性的水供計畫……等，口水多過茶，但水荒越來越告急，比股匯下挫更令人煎熬。

新聞照片清楚刻劃了缺水夢魘的掙扎：馬來小孩圍著一條中斷：鋁水管，伸手接水，輪流洗臉；消防栓前大排長龍，家家搬著桶盆鍋壺等著偷取公家的水；主婦在噴水池畔浣衣；男人開車或騎摩托車載水回家，甚至舀著河地區污水；廢置的水井再度啟用，小吃攤販搶著買；公寓大樓住戶在公共廁所沖涼；此番情景似倒退到數十年前、基本設施匱乏的馬來西亞，對照之下，馬哈迪總理倡導的「二二○年先進國願景」遙不可及。洗衣店、美髮院業者說，政府水車送水輪不到小商家，因為大工廠、大廈賄賂水車司機。他們只好休業，本想看電影躲避暑熱，但遇到電影院水壓不足、冷氣中斷，反被悶個半死，真是活受罪！賣水桶的生意興隆，特別是裝卅七加侖的大桶，但十桶九空，老闆數著鈔票卻無喜色，說：「我急著找水洗個澡。」家有院落的人開始打水井的主意，但開鑿的師傅難覓。

大馬的水，多年來出口賺錢，新加坡和中東都是長期顧客，何以自供不足？馬哈迪責怪人民浪費，開出「五年後不缺水」支票，頗有望梅止渴的意味。學者專家說癥結在集水區被住宅山莊和高爾夫球場占領，現有的水源又被污染，加上民營化的水供公司，只重視攫取商業利益，忽略民眾需求，長此以往，執政黨陣線將會在未來的大選中付出慘重代價。

其實，如果西南季候風如期在四月吹來，雨水曄曄落下，解除缺水問題，可能又出現洪澇和霾害了。官僚和民營化公司的管理不善，使得「都市病」走了一樁，再來一樁。

【1998-04-08/聯合報/42版/世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