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停兌黃金之後又如何？

美元停兌黃金之後又如何？
和平的挑戰與國際貨幣體制的未來之一

【本報國外新聞組】美國總統尼克森於本月十五日晚間發表了「和平的挑戰」演說，各國對於美國「停止以美元兌換黃金」後，美元是否就此貶值的間題雖然仁智互見，但有一點則是相當一致的：那就是尼克森的聲明業已動搖了國際貨幣基金體制的根本，這就是為甚麼國際貨幣基金要舉行緊急理事會，歐洲各國則關閉外匯市場，檢討對策的緣故。現在的問題是，國際貨幣體制是否能從幾近崩解的狀態中再行建立起來？如果重建的話，未來的國際貨幣體制將是怎樣的一副面目？關於重建國際貨幣體制的工作，美國有些什麼腹案，歐洲國家將採取怎樣的行動。

六月底，尼克森總統對於國際經濟問題發表了「無為而治」的聲明後，曾使美國國民大為失望。但是，一個半月後的現在，美國國民又為了尼氏一八○度的而鼓掌叫好，華爾街的股票價格連番上漲，股票創下了新紀錄就是一個極明顯的例證。同時，這件事也充份說明了美國具有隨同環境的變化而採取戲劇性轉變手法的特性。 但是，美國以外國家的感受卻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最低限度，對於美國這一次發表的新經濟政策，并不完全像美國國民一樣覺得值得鼓掌。

儘管美國有不得已的苦衷，在創設國際貨幣基金之初，堅決主張以黃金為國際性最後結帳籌碼的是美國，而現在決定「暫時」停止兌換黃金的也是美國，免不了會貽人以出爾反爾的感覺。此外，禁止以美元兌換黃金的決定突如其來，事前未嘗和其他國家略事磋商，也容易給人以獨行其是的印象。正因為如比，有人不免要猜測，「暫時停止」之後，美國又會有甚麼驚人之舉。

關於停止以美元兌換黃金這件事，各國的看法相當紛歧，有的認為是美國計劃把黃金和貨幣隔離的前兆，也有人認定是為黃金上漲預留伏筆，也有人表示，美國將在適當時機－－美國擁有的黃金不再減少，過剩美元被元全吸收之後－－重行准許美元和黃金交換。各國專家的意見南轅北轍，間接證明尼克森的新經濟政策似乎仍然缺乏明確的方針。在倫敦舉行的國際金融會議，各國代表就曾針對這一問題，群向責問美國財政部次長渥克。

尼克森明白表示，將不再採取枝節的、不完整的行動，因此決定征收百分之一○的進口附加稅，並且停止以美元兌換黃金。關於這一點，有人指出，目前美國擁有的黃金，仍達世界黃金準備額百分之四五以上，在理論上，只實施進口附加稅即可。很可能出馬競選總統的民主黨參議員麥高文就曾指實尼氏在這種情形下停止兌換黃金，乃是美國的奇恥大辱。

雖說，由於採取停止兌換黃金和課征進口附加稅，在實質上美元業已貶值，但是，美國真正的意圖顯然不是美元的貶值或黃金價格的上升，美國真正的目的，毋寧在於希望各主要國家能夠調整對美元的平價。尼克森曾列舉數字，以暗示他的願望。尼克森指出，在過去二十五年來，美國對各國經濟援助的總額多達一千四百三十億美元。平心而論，若干國家就是在接受大量美援之後，增強了本身的經濟力，進與美國競爭的。根據這一事實，尼氏強調，各國應該公平分擔防衛自由的義務，以及透過調整平價的途徑，從事貿易上的公平競，似乎也不能說是要求過苛和過奢。 毫無疑問的，尼克森總統決心停止兌換黃金，是根據長痛不如短痛的理論，希望一舉治愈美元慢性衰退的宿疾。但是這一大手術能否起死為生，仍在未定之天。原因是各主要國家對於這一大手術將有甚麼反應，美國本身并不十分清楚。美國未能預測各國的反應，說起來，乃是事前未與各國磋商的自然結果，而最大的隱憂，是各國對於身為自由世界領導者的美國，在重大問題上獨斷獨行，從而產生的不信任感覺。

談到各國對於美國新經濟措施的反應，大致說來，將不外乎二個方向。第一種反應是美國停止兌換黃金，征收進口附加稅之後，美元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貶值，因此，其他國家的貨幣已無須升值。日本特別有這種想法。另外一種反應則是，認為各國應普遍調整平價，以便促使美國儘早撤銷停止兌換黃金的禁令，並且廢止課征進口附加稅的辦法。當然，美國希望各國的反應能朝著第二個方向發展。尼氏在聲明中就曾明白表示，當美元匯率偏高的現象被糾正過來之後，進口稅就將隨之取消。但是，歐洲和日本方面的態度迄今仍未明朗化。

國際貨幣基金體制既然建立在黃金、美元體制上，那末，禁止兌換黃金，和美元匯率浮動即使只是暫時性現象，已足以說明現行國際貨幣體制實施到現在，已面臨了稅胎換骨的契機，看情形未來的國際貨幣體制將逐漸走上多數主要國家貨幣制度的道路，關於這一點，尼克森自己就曾說過「在跟國際貨幣基金以及跟我們貿易的國家充分合作下，將努力作必要的改革，設立一個緊急需要的新國際貨幣制度」的話。

一如共和黨參議員謝皮茲過去所主張的，事實上，美國正朝著「第二次布列頓森林會議」的目標前進。倫敦的國際金融會議，布魯塞爾的歐洲共同市場會議正是走向第二次布列頓森林會議的第一步，而在即將於九月底舉行的國際貨幣基金年會上，討論的勢將不以匯兌價格彈性化的問題為限，而會深入檢討怎樣調整甚至改建國際貨幣體制的藍圖。 要能順利推展這一工作，當然需要國際間的充分合作。關於這一點，美國的處境顯然並不十分有利。過去，國際貨幣動盪不安時，各國一致指責美國無為而治的態度；現在，美國又給人以獨行其是的印象，這些感覺和印象，將部份抵銷各國與美國合作，妥善解決國際貨幣問題的熱誠。因此，九月底舉行的國際貨幣基金年會上，如何挽救國際貨幣體制於將傾，或是另起爐灶，固將成為主要議題之一，但不一定就能獲得肯定而又具體的答案。

【1971-08-19 經濟日報】